保障房“曬太陽”怪象:有人沒房住有房沒人住
導讀: “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公租房、經適房多劃算啊!我們這些外地人想租還不給租,想買還不讓買呢!”23歲的江蘇人王倩,大專畢業后南下深圳打工。房租約占王倩月收入的一多半,而公租房卻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福利。“申請深圳的公租房需要戶口,還要至少繳納三年的社保,我們這種人是沒希望被餡餅砸到的。”
日前,多省2012年審計工作報告密集公布,僅山東、海南、廣東和云南四省保障房項目初期供盤后,有5.64萬套房屋空置。
一邊是有人沒房住,一邊是有房沒人住;一邊是資金捉襟見肘,一邊又是房屋資源閑置——保障房“曬太陽”現象再次引發社會關注。
“誰愿住離單位40公里遠的地方?”
——地址偏僻環境差,申請人“寧要城里一張床”
在北京南六環馬駒橋的一片荒草地里,宏仁家園小區作為唯一的高層建筑十分顯眼。這個兩限房項目距離北京市中心30多公里,去年10月底開始入住。小區居民稱,小區北邊的1至4號樓,主要是西城區定向分配的房源,目前空置率超過一半,而且入住的多數也并非房主自己,而是轉租給附近村民。
記者在早高峰體驗了從宏仁小區到西城區上班的路途。小區唯一的公交車723路發車間隔在15分鐘以上,從小區到亦莊地鐵昌榮東街站車程約15分鐘,下車后還要步行20分鐘左右才能完成換乘。換言之,在不提重物的情況下,乘公交車從小區到地鐵站需耗時近1小時。而如果從小區抵達西城區半徑內,無論坐公共汽車還是地鐵,都需要兩至三小時。
“誰愿意住在離單位40公里遠的地方?”家住南六環張各莊的李大爺,目前租住在宏仁小區,房東就是西城人。“這地方是西城區定向分配的兩限房。人家要是住西城,在海淀上班,那搬到這,一天要花五六個小時上下班,一個人一天醒著的時間才幾個小時啊?”
地址偏遠又定向分配,成為保障房空置的首要原因。由于財政投入有限,不少地方把保障房建設任務安排在市郊,甚至縣里。在北京,2012年投入市場的各類保障房項目中約77%選址在五環及以外,且這其中一半尚未開通地鐵。在南京,今年初投入市場的岱山與龍潭保障房項目分別在城區20公里、35公里外,導致6000多套保障房只有幾百人提出申請。
選址偏遠,保障房所在地的交通等配套設施常常不健全,醫院、學校等公共服務也多有缺失,很多申請人“寧要城里一張床,不要城郊一套房”。去年云南空置的2.3萬套保障性住房,主要就是房子建好了,道路卻沒有完全修通,電、氣等配套設施也沒有全部完成。一些地方的保障房項目,周邊一兩公里范圍內都找不到超市、菜市、藥店和公交車站。
城市郊區多建有城市垃圾處理廠、廢水處理廠、工業園區,以及高壓輸變電站等城市配套服務設施,而不少保障房項目恰好處于這些設施周邊。例如,宏仁家園北邊緊鄰大型收割機生產廠,加工生產以及倒車檢驗的噪音很大,金屬撞擊聲不絕于耳。廣州的歸龍城、深圳龍崗以及北京常營的保障房都因毗鄰垃圾焚燒廠而一度頗受爭議。
“外地人想租不給租、想買不讓買”
——分配與戶籍、社保掛鉤,造成結構性供需不匹配
今年8月初,深圳最大的保障房項目龍悅居進入分配階段。該公租房基準月租為每平方米16.5元,一套40平方米的房子月租僅約660元,僅是周邊同等標準商品房月租的1/3,可首批入圍申請人看房后,約45%的家庭還是選擇放棄。
“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公租房、經適房多劃算啊!我們這些外地人想租還不給租,想買還不讓買呢!”23歲的江蘇人王倩,大專畢業后南下深圳打工。房租約占王倩月收入的一多半,而公租房卻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福利。“申請深圳的公租房需要戶口,還要至少繳納三年的社保,我們這種人是沒希望被餡餅砸到的。”
分配與戶籍掛鉤,使大量像王倩這樣的流動人口被擋在了保障房的門外。在上海,申請經濟適用房的夫妻,雙方都必須具有上海市城鎮常住戶口連續滿7年,現戶口在提出申請的所在區連續滿5年;在北京,申請公租房、經濟適用房、限價房,都需要持有北京戶口;在杭州,申請家庭成員至少有一人具有本市市區常住城鎮居民戶口5年以上。這意味著大量流動人口,以及畢業后獲得戶口不足一定年限的大學生都被排斥在外,而這部分人恰恰是住房困難群體的重要組成。
中原地產市場研究部總監張大偉分析,保障對象范圍狹窄、結構性供需不匹配是保障房空置率高的主要原因。特別是像北京這樣的大城市,除了極少數低收入群體外,本地戶籍的大部分家庭都是有房產的。這些人更期待位置合適的保障房。因此如果有100個人需要保障房,但70人是流動人口,30個本地人又對保障房要求較高,那么就會出現一邊是棄購、棄選導致保障房空置率較高,另一邊卻是流動人口想購購不得、想住住不進。
結構性供需不匹配導致的空置,在公租房上表現得最為明顯。今年年初,北京最大的公租房項目——京原家園就遭遇了三成家庭棄選,棄選家庭就表示希望等待購買有產權的限價房。在深圳、杭州、武漢等城市,也陸續出現了候選家庭棄租公租房的行為,有的城市棄選比例甚至接近五成。
“不努力買不起保障房,一努力工作又超標了”
——尷尬的價格與收入定位,使限價房、經適房等出售型保障房喪失競爭力
定價不合理,是保障房遭棄的一個原因。日前公布的數據顯示,2012年山東省9個市40個縣的1.29萬套保障性住房處于閑置狀態,其中4個市、22個縣的4870套保障性住房因未及時分配而空置6個月以上。價格優勢不明顯是主因。例如,去年底青島城陽白沙灣片區的1848套限價房,僅收到申請143戶。不少申請者表示,與周邊商品房相比,限價房便宜1000多元,但戶型設計與物業景觀差得多,且今后出售也面臨諸多限制,價格優勢就不明顯了。
建設標準不合理,也使保障房失去競爭力。例如,淄博的部分新建經濟適用房面積大多設定在60平方米,套內面積約45平方米,而當地的住房困難標準是人均居住面積在15平方米及以下。如果三口之家搬入經濟適用房,等于多花了銀子還是沒有解困。
申請保障房的準入條件苛刻,更是爭議的焦點。據介紹,不少地方政府一是害怕輿論壓力,怕被扣上“補貼富人”的帽子;二是財力有限,擔憂供應不足,于是把保障房的覆蓋面縮得極小,把申請保障房的家庭收入線定得較低,有些地方甚至僅把保障房供應對象鎖定在低保家庭。2012年北京申請經濟適用房的兩口之家,家庭年收入就應不足36300元。這意味著人均月收入不足1513元的家庭才有資格申請經適房,而當年北京市最低工資標準都在1260元。這一方面決定了具有購買資格的家庭購買力十分有限,另一方面又導致部分低收入家庭被申請保障房的收入門檻絆住。
“不努力,買不起房,可你努力工作了,就超標了,保障房大門關了。我就沒搞懂,政府花這么多錢蓋房子,究竟想不想讓人住進去?”家住北京西城的侯先生,兩口子前幾年的年收入不到36000元,與父母擠在4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本來符合北京市經適房的申請條件。可這兩年因工作努力,侯先生月薪增加了200元,一下子被踢出了申請隊伍。“要是讓我去馬駒橋、去大興,我就愿意。怎么就把我們這樣的拒之門外了呢?”
此外,保障房從竣工到消防、園林等驗收合格,需要一定周期;從驗收合格到分配入住還需要經過申請、審核、搖號、公示、簽訂入住合同等一系列程序,也需要時間,因此客觀上講,保障房也確實存在一定的空置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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