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歲的河南鄲城農民張廣德一輩子都沒想過要來深圳。但是,2011年10月26日傍晚一個悲傷的電話,把他和妻子、女兒一下子全都“牽”到了深圳,且一呆就是整整一年。這個普通家庭的生活軌跡,就這樣被突然改變。這個電話告訴他:兒子張廷振在深圳出事了!
上海偉創律師事務所律師張小潭在查看過張廷振的勞動合同后認為,這是一個陷阱合同,富士康想以惠州低廉的工資標準鉆法律的空子,既可以少交社保,又可以規避企業必須給員工交社保的法律監管。“這是一種新現象,值得每個打工者引起注意。”張小潭說,按照法律規定,即使公司所在地在惠州,而被派駐到深圳工作,也必須按深圳的標準交納社保、享受深圳的社保待遇。但現在一些企業為了省錢,玩一些小花招,罔顧員工利益,值得高度警惕。“這應該不只是一個個案。”張小潭說。
張廣德在向上級有關部門反映情況的過程中獲知,類似張廷振這種人在深圳上班、勞動合同上的用人單位卻在惠州的情況,在富士康不在少數。“可能是幾千人,也可能是幾萬人。”熟悉富士康情況的有關人士稱。
但深圳市社保局副局長杜斌對晶報記者表示,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情況,不排除公司與員工簽訂的是假勞動合同,“如果仲裁機構裁定公司與員工的事實勞動關系在深圳,工資在深圳發,而公司沒有在深圳為員工交納社保,按社保有關規定,公司要受到處罰,工傷也應由公司賠償。”不過,他認為,企業鉆這個空子不一定劃算,因為惠州企業社保繳費比例比深圳要高,但就工傷賠償來說,深圳的賠償標準確實要遠遠高于惠州。
張廣德又仔細查看了兒子的勞動合同,他發現,合同上的簽名不像兒子的字。“這份勞動合同是不是真的還很難說。”張廣德說,他對兒子的字跡非常熟悉,合同上兒子的簽名與他平時的簽名不符,他懷疑這份合同是兒子出事后富士康“制作”的。他到惠州市社保局查詢發現,兒子的社保記錄上有交納利息的記錄,“他們說這種情況可能是事后補辦的社保。”
張廣德說,張廷振進入富士康工作后的工資單上,一直印著“富士康科技集團總部周邊事業群員工薪資單”。但從今年5月份起,當富士康得知張廣德對張廷振的工作單位所在地提出疑問后,張廷振的工資單被改成了“富士康科技集團基準精密員工薪資單”。
7月20日,富士康公司派了5名工作人員到市二醫院,要求張廷振出院,到惠州做傷殘鑒定,否則就停止發放生活費。張廣德咨詢過律師后向富士康提出,兒子治療尚未終結,病情尚不明朗,按照法律規定,傷殘鑒定應在治療終結后進行,他不同意到惠州做傷殘鑒定。其后,富士康有關人員又多次通過短信等方式通知他,要求帶張廷振到惠州做傷殘鑒定。短信稱:“如逾期未到,即視為拒絕鑒定,公司將停止支付張廷振相關費用,并且將到相關機構申請追償已支付費用”。
7月29日,富士康負責處理張廷振事宜的劉昌劍通知張廣德:所有找富士康報銷的費用發票,開票名稱必須改為“基準精密工業(惠州)公司”,否則不予報銷。
對于為何張廷振在深圳上班,卻與惠州的公司簽訂勞動合同,富士康方面一直與張廣德聯系的劉昌劍對晶報記者稱:“我也不知道。”隨后便掛斷電話,再也不接聽。
在律師的建議下,張廣德到有關部門要求確定張廷振與位于深圳龍華的富士康公司事實勞動關系成立。他先到惠州,惠州和博羅有關部門不予受理;他又到深圳市勞動仲裁委、寶安區勞動仲裁委、深圳市社保局、寶安區社保局、龍華街道辦、龍華勞動仲裁庭,舉著牌子,跪在那里。張廣德在一個月里走爛了兩雙鞋,不惜一次又一次地下跪,終于“感動”了一位領導。在領導指示下,寶安區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終于受理了他的申請。張廣德已接到通知,張廷振訴鴻富錦精密工業(深圳)公司的勞動仲裁案,將于下月24日在龍華開庭。
到富士康工作不到3個月,張廷振遭電擊摔下被切除左腦。左腦切除的后果極其嚴重:張廷振的智商為零,失憶,失語,右側肢體癱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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