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成立后的“西辛莊市”不過仍是一個大型的農村社區,如此“升級”更不能讓村干部們“加官進爵”,李書記又為何如此熱衷于此事呢?許多人認為他在嘩眾取寵、販賣概念,但冷靜下來分析,在這背后,是當地村民對市民身份的強烈渴求,只不過,這種稍顯華麗的表達,被更多人當作了一個笑話。
◆當許多人將西辛莊“村改市”視為一場鬧劇一笑置之,并試圖用輿論力量將其扼殺于“襁褓”中的時候,長長的城鄉鴻溝被遺忘于不屑與嘲諷背后——正是堅冰難融的二元結構所導致的城鄉社會在居民收入、公共服務、基礎設施等方面的巨大差距,讓農村、農民被嚴重標簽化——這種階層歧視的后果之一便是,即使少數村莊可以站在財富高地上“一覽眾山曉”,但被深深烙在心底的自卑心理卻并不能隨之消釋,經濟上的“翻身”反而更激起了他們的“去農化”欲望,他們需要努力擺脫被標簽化甚至污名化的身份所帶來的傷痛。
近日,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社會問題研究中心主任于建嶸的一條微博,讓一則過氣的新聞再度煥發“青春”。3月21日的《大河報》刊載了十一屆全國人大代表、河南省濮陽縣慶祖鎮西辛莊村支部書記李連成的一番豪言壯語:“這次全國‘兩會’上我又風光了!我說要把西辛莊建成中國第一個‘村級市’,很多代表都叫我‘李市長’呢!今年5月8日我們的城市就要掛牌了,名字就叫河南濮陽西辛莊市(村級)。”李連成稱,“村改市”是水到渠成的事,“去年,西辛莊20多家企業產值有十幾個億,村民人均收入兩萬六,全村有8000多名外來務工人員……周圍15個村的群眾紛紛表示自愿并入西辛莊。”于建嶸則認為,西辛莊建“村級市”,是一個扯淡的改革,“是瞎胡鬧。”
農民李連成的“創造”再次顛覆了人們對于“市”這個古老詞匯的認知。《說文》:“市,買賣之所也。”《周禮·司市》:“大市日昃而市,百族為主;朝市朝時而市,商賈為主;夕市夕時而市,販夫販婦為主”——由是可知,“市”本意為交易之場所,后引申為行政區劃單位。雖然在《憲法》中,市為與縣平級的行政區劃單元,但1980年代后,伴隨著“市管縣”體制的確立,市的地位被提升至省與縣之間。然而,在工業化、城鎮化浪潮的裹挾之中,“市”的涵義也在不斷流變之中。
“縣級市”的出現讓“市中有市”逐漸成為一種常態。不少地方以“撤縣設市”為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里程碑,特別是城鎮化水平躍升的關鍵標尺。而近幾年來,在浙江溫州、廣東佛山等地,“鎮級市”的概念也開始萌動。一些經濟總量大、社會發展水平高、管理難度大的鄉鎮試圖掙脫體制枷鎖,改變“小馬拉大車”的局面,用變身“鎮級市”的方式贏得更多行政自主權。
然而,如果說“縣級市”是城鎮化發展的助推劑,“鎮級市”是小范圍的權力洗牌的話,我們又能夠賦予這個新鮮出爐“村級市”以什么意義呢?而從“發明人”李連成的一番話中,我們似乎可以感覺到,在他的藍圖中,“村級市”是一個形式大于內容的概念。他說:“這個‘村級市’,其實就是個超大型的農村社區,將來規模可能有幾萬人、十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學校、醫院、賓館、超市齊全,有水電氣暖,有下水管道,真正實現農村城市化、農業現代化,城市有啥咱有啥,讓廣大村民享受到市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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