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保姆天價手機案”重審現轉機

　　核心提示

　　保姆聲稱遭拖欠工錢，偷竊雇主天價手機被判刑10年并處罰金2萬元。今年6月28日，本報以《“保姆偷手機被判10年”引發爭議》，率先獨家報道此案，立即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很多法學專家也卷入此案的爭論中。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所社會問題研究中心主任于建嶸發微博說：“我想幫助這名可憐的保姆，卻不知如何辦……”河南國基律師事務所張偉律師認為，此案判10年量刑過重，并愿為該保姆免費提供法律援助。在國內眾多媒體及網友的共同關注下，此案重審后出現轉機。12月28日，鄭州管城法院再次開庭審理此案，并當庭從輕判盜手機保姆有期徒刑2年，并處罰金3000元。

　　回放

　　保姆偷手機

　　一審判10年

　　48歲的張蕓（化名）家住禹州市農村。2011年10月，大字不識的張蕓經熟人介紹，來鄭州蘇先生家做保姆。

　　張蕓聲稱，她干了40多天，跟雇主說自己不想干了，但對方沒提工資的事情。她一生氣就順手將主人放在門口鞋柜上一部不起眼的翻蓋手機藏起來，準備日后自己用。直到雇主報警，她才知道那款手機值6萬多元。據雇主說，這部諾基亞Vertu奢侈手機是他花6.8萬元買的，還有發票。一審庭審時，張蕓說，她不知道手機這么貴，尋思手機也就兩千多塊錢，正好抵工錢了。

　　法院認為，公訴機關指控張蕓犯盜竊罪的罪名成立。而公訴部門認為，保姆聲稱欠薪一事并沒相關證據，即使屬實也不影響對張的罪名和量刑。因為欠錢和偷手機是兩個法律關系。

　　今年6月，鄭州管城法院認定保姆張蕓的行為構成盜竊罪，一審判處其有期徒刑10年，并處罰金2萬元。

　　熱議

　　量刑太重了吧？

　　保姆工錢未發，偷雇主手機卻意外被判刑10年。該案被媒體報道后在網上引發熱議。本案因超過常人對手機的一般認知價值，因而該案判決引起社會巨大反響。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所社會問題研究中心主任于建嶸發微博替保姆“鳴冤”。

　　網友爭議焦點聚集在兩個方面：一、保姆聲稱事先并不知道手機價值，是否一定要按照手機實際價值定罪？二、手機使用后應該有折舊費用，按照發票價格作為實際價值是否合理？也有網友認為，一個用得起幾萬塊錢手機的人還拖欠保姆工資，實在不應該。

　　網民的聲音很快得到回應，7月1日，鄭州中院就二審裁定撤銷原判，發回鄭州管城法院重審。鄭州中院認為，被告人對所盜竊的手機價值是否存在重大認識錯誤問題，一審未充分調查、質證；涉案手機的價值鑒定問題，對本案的準確處理起著重要作用，一審對此未充分質證，有必要重新質證；對被告人是否構成自首問題，一審亦未充分調查質證。

　　案件轉機

　　重審宣判：10年刑期降為2年

　　另查明被告人還盜竊蘇家金戒指1枚，價值8162元

　　昨天上午9點40分，鄭州管城法院對該案再次公開審理。重審除查明保姆張蕓盜竊的價值6萬多元的手機外，還查明，2011年11月初，張蕓還盜竊蘇先生岳父存放于蘇家的金戒指1枚，并帶回禹州家中藏匿。經鑒定，該金戒指價值8162元。經過兩次休庭，整個庭審從上午9點40分持續到下午3點，經審委會研究后，法院當庭宣判,依法判決：被告人張蕓犯盜竊罪，判處有期徒刑2年，并處罰金3000元。

　　法院說法

　　所盜手機價值明顯超出一般認知水平

　　結合被告人文化水平和生活閱歷

　　認為其當庭供述稱“以為該手機價值兩千多元”屬實

　　法院審理后認為，被告人張蕓的行為已構成盜竊罪，其盜竊財物實際價值達68162元，屬于數額特別巨大，但鑒于所盜手機價值明顯超出社會公眾的一般認知水平，該手機外觀無明顯特征顯示其高額價值，結合張蕓的文化水平和生活閱歷，法院認為其當庭供述稱“以為該手機價值兩千多元”屬實。故被告人張蕓對于所盜手機的價值存在重大認識錯誤，其主觀上只有非法占有他人“數額較大”財物的故意，而無非法占有“數額特別巨大”財物的故意。根據主客觀相統一的刑法原則，應當按照其主觀故意的內容確認盜竊數額。故認定被告人張蕓盜竊財物累計屬于“數額較大”，遂做出上述判決。

　　焦點解讀

　　是罪有應得還是比竇娥還冤？

　　法學專家詳解此案為何從輕改判？

　　一個大字不識的保姆偷了個手機，馬上成了一個“大盜”，受刑10年，是罪有應得還是比竇娥還冤？對此，鄭州大學法學院王立志副教授認為：本案中，被告人對所盜物品價值有重大認識錯誤，屬于刑法理論中所講的一種對象認識錯誤。對象認識錯誤，是指行為人主觀所認識的行為對象與其行為所實際侵害的對象不相一致。本案可理解為，張蕓誤將一個價值六萬元的手機當做兩千元之手機進行盜竊，因此而缺乏盜竊“天價”手機之故意（類似于以盜竊一般物品之故意，而盜得槍支的，不能認定為盜竊槍支罪）。由此，僅應當在其作為一個從農村來的保姆特定身份所可能具有的主觀認識之范圍內（當然也要綜合考慮社會一般觀念之認識），根據主客觀相一致原則，具體認定盜竊罪數額。正是基于上述認識，法院認定被告人盜竊數額屬于“數額較大”，而不是“數額特別巨大”，符合法律規定。

　　現場采訪

　　雇主妻子：沒想到一審判她10年

　　義務辯護律師：少了8年！感謝社會各界對此案的關注

　　保姆丈夫：對判決結果“滿意”，看見妻子又黑又瘦難受

　　“比10年少了8年！感謝社會各界對此案的關注。”義務為保姆張某辯護的律師張偉昨日對判決結果頗為感慨，保姆的丈夫司某對此結果表示“還滿意”。雇主的妻子則稱“不想再追究這個事了”，判10年并非他們的本意。

　　“我對判決結果還是比較滿意的，既能對保姆進行懲罰，又能做到罰當其罪，和其罪行相適應，并能夠讓普通群眾理解接受。”張偉說。

　　昨日下午，保姆的丈夫司先生接受大河報電話采訪時說：“還滿意吧。只是在庭審上看見她（妻子）又黑又瘦的，心里怪難受的。”

　　對于雇主一家，司先生說：“畢竟事已經犯下了，我也不記恨人家。”

　　雖然雇主家人認為保姆張某是知道手機價值的，并在此前有偷盜行為，但雇主蘇某之妻昨日下午說：“我們當時也沒想著拖欠保姆工資，當時是保姆主動提出工資最后一次結清的，我們還沒來得及結，她就出這事了。我們一家對保姆還是不錯的，也感覺保姆挺可憐的，一審沒想到會判她10年，這也不是我們的意思，也不想追究這個事了”。 （記者 溫中豪）

　　聲音

　　案件依法改判

　　體現了對民意的尊重

　　鄭州市人大代表、工人新村二小校長陳麗紅：此次重審，我作為人大代表旁聽了整個庭審過程，感觸很深,法院依據事實和證據，對案件依法改判，體現了對民意的尊重，體現了對法律的遵守，真正做到了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統一。

　　判決結果意料之中

　　法與情結合得很好

　　市民邢志宏：雖然案件結果和第一次判決有偏差，但也在意料之中。張蕓作為保姆，她偷人家的東西，應該受到法律制裁。但她是一個文盲，文化水平低，法律意識淡薄，對手機的真正價值不了解，也很讓人同情。法院的這次判決法與情結合得很好。

　　鏈接

　　1

　　Vertu手機

　　Vertu是諾基亞所成立的全球第一家奢侈手機公司，多年來，Vertu一直以制造奢華手機而聞名，平均每款售價高達十幾萬元人民幣。

　　鏈接

　　2

　　天價葡萄案之判決結果

　　2003年8月，4名外地來京民工，進入北京農林科學院林業果樹研究所葡萄研究園內偷摘葡萄約47斤。殊不知此葡萄系科研新品種，民工的行為導致研究所研究數據斷裂。北京物價部門對被偷的葡萄評估金額為1.122萬元。此后，4名民工中除一人年僅16周歲且“情節顯著輕微”被拘留外，其余三人被批捕。最終，葡萄的價值回落到376元，3名民工被無罪釋放。

（記者 韓景瑋 實習生 劉婷婷）